盛蘭在修復古籍。 (受訪單位供圖)
8月3日,氣象臺發出橙色高溫預警。當天,湖北省圖書館的古籍修復室里,依然是讓人心思沉靜的氛圍。
(資料圖片)
省圖副研究館員、國家級古籍修復技藝傳習中心湖北傳習所助理導師盛蘭站在工作臺前,向湖北日報全媒記者介紹修復古籍所需的工具。“古籍修復不同環節有修補、裝訂、托裱等幾類工具。毛筆、鑷子等用于修補破損;敲槌、尺子、錐子、錐板等用于裝訂打孔;棕刷、排筆、啟子等用于托裱。這些工具中,有不少是修復師自制的,比如竹制啟子,它們分不同大小和薄厚,分離粘連書葉(古籍的單葉)時也需要它。”盛蘭的啟子上貼著她的名字,“我自己磨出來的啟子,最合我的手型。”
“星星之火”的期待激勵前行
盛蘭的古籍修復之路始于2007年,“那一年國家重點文化工程——中華古籍保護計劃啟動,館里選送我到國家圖書館學習古籍修復技藝。”回憶起16年前學藝的情形,盛蘭如數家珍,“李致忠、王菊花、杜偉生、張平是我的老師,大師們言傳身教、耳提面命,把我這個‘小白’領進了古籍修復的門。李致忠老師曾對我們30多位學員說:你們就是黃埔一期,我期待你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據介紹,2007年全國古籍修復人才不到100人。
古籍修復工作從染色配紙到裝訂還原,可分為三大階段24道工序,“任何一道工序的失誤都會直接影響修復成果,很考驗從業人員專注度、耐心和職業素養。”盛蘭至今已經參與修復整理近500冊家譜,提升了省圖館藏家譜質量,進一步突現省圖家譜收藏特色。館藏的《山谷內集詩注》《滇詩嗣音集》《湖北通志稿》等多部因紙張絮化、霉變、粘連,無法展閱的珍貴古籍,也通過盛蘭和團隊的妙手施治而煥發新生。
省圖曾修復明嘉靖刻本《唐書》。書葉嚴重酸化,已脆成數十塊,一碰就掉渣。盛蘭和同事們戴上口罩“屏息靜氣”數小時,將殘片展平一片一片進行拼接。酸化的紙張呈現出焦褐色,就一遍又一遍地對補紙進行染色,只為了讓補紙與書葉自然融合。古籍殘片糟朽受潮后極為脆弱,毛筆一碰到書葉,有時書上筆畫都會分解,這時就需要慢慢增加環境濕度降低修復風險。古籍“病因”各不相同,修復師作為古籍醫生,需要解讀時光留在書頁上的各種痕跡,望聞問切,制定最穩妥的修復方案。
2017年8月,盛蘭作為全國古籍修復技術骨干,受陜西省圖書館邀請,參與該館館藏一級善本——清雍正四年銅活字本《古今圖書集成》的修復項目。2018年9月,盛蘭受國家圖書館邀請參與“天祿琳瑯”珍貴古籍修復項目,該項目是中華古籍保護計劃實施以來最大一次國寶級珍貴文獻專項修復,她優質地完成修復任務,精湛技藝在業界得到充分肯定。2021年,盛蘭被國家古籍保護中心聘為國家級古籍修復技藝傳習中心湖北傳習所助理導師,目前湖北傳習所共有8位修復師。
曾有高校中文系老師找到盛蘭,向她咨詢線裝書的捻釘在哪里。“捻釘藏在書頁中間,不拆開書是看不到的。”盛蘭解釋,捻釘是修復師用紙搓成的,穿入古籍的孔眼捆結扎實,之后用合適的漿糊把捻釘貼好,用木槌敲平捆結,完成裝幀的線裝書是看不到捻釘的。走出修復室的盛蘭,非常樂于向公眾科普古籍相關知識,拓印、古籍描紅抄寫、制作線裝書,都是省圖深受讀者歡迎的古籍互動活動。
為“紙壽千年”續命 為文明傳薪
中國手工紙有易于保存、經久不脆、不會褪色等特點,故有“紙壽千年”之譽。但古籍常出現漫漶、撕裂、蟲蛀、鼠嚙、酸化、老化等各種損壞。
“不遇良工,寧存故物。”這是盛蘭常常提到的工作準則。省圖5樓設有對公眾開放的“湖北省古籍修復技藝展”,陳列了16種古籍修復染色時常用的天然染料,每種染料可能染出的顏色各列舉4種。盛蘭介紹,古籍修復中的染色全部使用天然染料,體現了可再生、可循環的現代環保理念,古籍修復中,染色是捕捉自然靈韻光彩的方式,也是傳承傳統文化的技藝。“技術與藝術在修復時要統一起來,要講究不能將就。”
省圖最近向安徽一位手工紙藝人訂購了瓷青紙。瓷青紙,以桑皮紙為原料,用靛藍染料染成深青色,再經研光,其色如明代青花瓷,堅韌如段素,“以泥金書寫在瓷青紙上的佛經在我省稀見,我們選用的紙傳承明清瓷青紙制作工藝,酸堿度、用料、顏色脫落等測試達到專業標準,安全可靠。”
“目前送來10個瓷青紙樣品,呈現10種不同的藍色。”盛蘭透露了一個古籍修復的知識點:修復用的紙張,要用存放了一段時間的舊紙;手工紙充分氧化沉淀,各種性能穩定了,才用來修復。省圖用于古籍修復的備用紙,有麻類、皮類、竹類等多個類別,共有300多種紙品。
“在努力修復古籍的同時,我們也致力于古籍數字化,數字化是再生性保護。古籍修復講究‘只字片紙不能失’,盡可能讓后人看到更多樣的文明之光。”盛蘭說,通過自己的雙手,重開歷史大門,這樣的職業成就感讓自己特別踏實。
以前的古籍修復,全憑修復師眼看手摸,現在的古籍修復還有不少科技檢測手段助陣,省圖修復室里有測厚儀、白度顏色測定儀、造紙纖維測量儀等,能給待修復的古籍做全身檢查,以便對癥施治。
修復手段升級,修復隊伍更新,孟媛是盛蘭團隊目前最年輕的成員,武漢大學碩士畢業后加入。自2015年國家級古籍修復技藝傳習中心湖北傳習所落戶湖北省圖書館以來,目前已是我省培養古籍修復人才的重要基地,至今已培訓古籍修復人才近60人次。
(責編:汪澤滋)關鍵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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